芯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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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京亞，郵箱｜lijingya@pingwest.com
自特朗普宣布潛在的新關稅政策以來，美國科技“七巨頭”（M7，即蘋果、微軟、亞馬遜、Alphabet（谷歌）、Meta、英偉達及特斯拉）在全球資本市場普遍承壓的背景下，股價開始經(jīng)歷不同程度的下滑。5月2日凌晨，被認為在M7中最易受關稅沖擊的蘋果與亞馬遜，同步發(fā)布了今年第一季度財報，迅速成為市場焦點。
兩家公司都交出了超出市場預期的業(yè)績答卷，但也都不約而同地給出了帶有不確定性的未來指引。然而，市場對于它們在潛在關稅環(huán)境下所展現(xiàn)出的應對能力，評價卻出現(xiàn)了明顯的分化。
業(yè)績均超預期，股價雙雙下跌
亞馬遜第一季度凈利潤猛增至104.3億美元，折合每股收益0.98美元，遠超0.83美元的市場預期，同比增幅高達226%；其營業(yè)收入達到1433.13億美元，同比增長13%，符合市場預期的1425億美元；毛利率為47.3%，凈利率升至7.3%，創(chuàng)下新高。
具體業(yè)務方面，亞馬遜廣告業(yè)務表現(xiàn)尤為亮眼，營收達118億美元，同比增長24%，超出了117.1億美元的市場預期。與零售、AWS云服務及訂閱服務相比，亞馬遜的廣告業(yè)務增速遙遙領先，成為維持其增長勢頭的關鍵動力。目前，亞馬遜廣告業(yè)務在三大數(shù)字廣告平臺中增長最快，持續(xù)蠶食著谷歌的市場份額。未來這項業(yè)務的收入增長空間依然廣闊，甚至有潛力與Meta比肩。
盡管交出了超出華爾街預期的財報，亞馬遜股價在盤后交易中仍下跌約2%。分析師普遍將其歸因于其云服務AWS增長的相對“疲軟”。AWS一季度營收為251.6億美元，同比增長17%，略低于254億美元的市場預期，且增長率連續(xù)放緩。但華爾街普遍認為該業(yè)務基本面“問題不大”，因為AWS的運營利潤率達到38%，遠超過去年同期的30%，顯示出健康的盈利能力。
再來看蘋果，其第一季度整體表現(xiàn)穩(wěn)健，營收和利潤都略好于預期。總體營收為907.5億美元，同比雖下降4%，但仍略好于市場預期的903.3億美元；每股盈利為1.53美元，略高于預期的1.50美元；凈利潤達到236.4億美元，同比下降約2.2%，亦略高于市場預期的231.7億美元。蘋果的毛利率維持在46.6%的高位，凈利率為26%，較上一季度有所下滑。
從蘋果的關鍵業(yè)務數(shù)據(jù)來看，除可穿戴設備業(yè)務營收下滑外，其他業(yè)務均實現(xiàn)增長。其軟件服務業(yè)務營收為238.7億美元，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但14.2%的同比增速低于分析師預期的241億美元。這一表現(xiàn)，加上首席執(zhí)行官蒂姆·庫克對未來相對謹慎的表態(tài)——他關于“基于當前的全球關稅政策，我們預計這將對（六月）季度帶來約9億美元的成本損失”的言論被各大媒體和券商廣泛報道，直接導致蘋果股價在盤后下跌超過4%。
亞馬遜與蘋果的業(yè)績均優(yōu)于預期，股價卻雙雙下跌。部分原因在于其原本就面臨估值偏高的質疑，而在當前關稅陰影下，市場似乎更急于對這兩家巨頭進行重新估值。
生存韌性的考驗
頭部投資研究機構晨星（Morningstar, Inc）的全球科技股權研究總監(jiān)Eric Compton日前指出，關稅對科技行業(yè)的影響呈現(xiàn)差異：硬件受沖擊最大，半導體次之，軟件相對較好。對于M7公司，Eric Compton認為，蘋果、亞馬遜受到關稅政策的影響最大。蘋果的供應鏈主要集中在中國大陸、中國臺灣等地區(qū)，而Compton估計，亞馬遜約有60%的商品成本來自進口，其中約30%源自中國。
晨星的分析代表了市場對蘋果和亞馬遜面臨挑戰(zhàn)的典型擔憂。面對潛在的關稅沖擊，兩位CEO都在財報電話會議上試圖掌握話語權，回應市場關切，但收效各異。
對于商品成本高度依賴進口的問題，若關稅長期化，亞馬遜將面臨降本和供應鏈重組的艱巨任務。亞馬遜CEO安迪·賈西表示，雖然最終關稅水平和實施時間尚不明朗，但亞馬遜有能力應對。他指出，目前并未觀察到需求下滑，部分品類甚至出現(xiàn)因囤貨而產生的搶購現(xiàn)象，零售商品價格也未出現(xiàn)明顯上漲。他承認，依賴中國供應鏈的商品價格漲幅可能更大，但這尚未明顯顯現(xiàn)。其CFO也補充強調了亞馬遜運營利潤率的提升空間及廣告業(yè)務的廣闊前景。
作為CEO，賈西深知，核心零售業(yè)務的穩(wěn)定是證明亞馬遜能夠抵御關稅威脅的關鍵。本季度，亞馬遜零售營收為890.9億美元，基本符合894億美元的預期。為此，他進一步闡述：亞馬遜品類繁多，消費者總有替代選擇；同時，在動蕩時期，亞馬遜是消費者更傾向于依賴和信任的品牌。他還提醒道，人們有時會忽略亞馬遜銷售商品的廣泛性，“我們的銷售重點并不主要集中在平均售價很高的商品……在第一季度，我們的日常必需品類別的增長速度是其他業(yè)務的兩倍以上，占美國亞馬遜銷售總量的三分之一……亞馬遜依然是美國最大的生鮮提供商之一……很多人會在亞馬遜上購買他們的日常必需品。”
圖注：亞馬遜財務數(shù)據(jù)及歷史表現(xiàn)
賈西的潛臺詞是，美國是農業(yè)生產大國，關稅對農產品等必需品影響有限，因此對亞馬遜核心零售業(yè)務的沖擊也是可控的。從這套邏輯來看，賈西的解釋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投資者。盡管亞馬遜給出的下季度營收指引區(qū)間較大（預計銷售額在1440億至1490億美元之間，同比增長7%至11%，中間值低于市場預期的1461億美元），且利潤指引下限較低，顯示出較強的不確定性，但其股價跌幅在財報會議期間有所收窄。
這不僅得益于其核心零售業(yè)務在關稅壓力下展現(xiàn)的韌性，也與其第二增長引擎AWS的高利潤率有關。雖然本季度AWS營收增速放緩至17%，低于市場預期，但其運營利潤率達到了38%的高點。市場細察了財報細節(jié)，總體反饋相對積極。
相比之下，蘋果被認為受關稅影響更嚴重，主要擔憂在于關稅可能推高iPhone成本，進而影響利潤率和銷量。數(shù)據(jù)顯示，關稅不確定性已導致蘋果股價今年以來下跌約15%。一直以來，iPhone都是蘋果硬件業(yè)務的核心驅動力。不過，近期有消息稱iPhone等產品或可暫時豁免高額關稅，這讓蘋果得以喘息。并且，僅從本季財報表面看，蘋果與關稅風險相關的硬件業(yè)務整體銷售表現(xiàn)尚可。
因此，蒂姆·庫克也試圖強調蘋果的抗風險能力。他在電話會議上表示，回顧三月季度，并未觀察到關稅影響導致用戶需求大幅提前的明顯證據(jù)，渠道庫存變化也不大，盡管為了預防確實建立了一部分庫存。然而，相比這些積極表態(tài)，市場更關注庫克關于關稅影響的負面預測——“預計關稅將在（財年）三季度造成成本增長9億美元。”市場的擔憂還集中在占總收入54%的iPhone營收同比下降10%，以及作為生態(tài)核心的服務業(yè)務增速放緩上。
分析指出，若僅考慮當前影響，蘋果毛利率尚能維持在46.6%左右，但若未來關稅大幅提升，蘋果將立刻面臨毛利率急劇下滑的風險。蘋果近年創(chuàng)新勢頭放緩，加之其生態(tài)核心的服務業(yè)務增速放緩，早已不再是典型的高增長公司。這些因素，疊加蘋果在尋找第二增長曲線方面的困境（被寄予厚望的可穿戴/VR/MR業(yè)務發(fā)展不及預期），以及關稅對未來AI應用可能產生的深遠影響，導致蘋果股價在盤后持續(xù)下跌超過4%。頂級投行分析師開始用“增長乏力”來形容當下的蘋果。
蘋果財報中的其他數(shù)據(jù)也印證了這些擔憂。本季度，iPhone雖保住了全球第二的位置，但在關鍵的中國市場，排名卻下滑至第五。盡管蘋果首席財務官Luca Maestri強調供應鏈多元化（如印度生產iPhone，越南生產其他設備）以安撫投資者，但現(xiàn)實是，仍有相當比例的iPhone需從中國進口，且目前部分蘋果產品仍受現(xiàn)有對華關稅政策的影響。早在上一財季（2024財年第一財季），蘋果大中華區(qū)營收同比已下降13%，當時庫克將其部分歸因于尚未在華推出Apple Intelligence。如今看來，這個問題依舊懸而未決，蘋果也尚未擁有自研的大語言模型。
這一點尤其值得關注。在大模型時代，蘋果選擇成為AI資源的使用者而非基礎構建者。目前來看，這一策略不僅未能提振其市場價值，反而可能加劇了其在華iPhone銷量的下滑。未來，關稅對蘋果AI應用的影響可能更為顯著。這家科技巨頭后續(xù)面臨諸多隱患。反觀選擇成為AI基礎設施提供者的亞馬遜，其AWS的AI業(yè)務在本季度保持了三位數(shù)增長，AI預計將進一步賦能亞馬遜的廣告業(yè)務，構成其未來增長的重要支撐。
面對嚴峻的關稅挑戰(zhàn)，蘋果和亞馬遜都試圖展現(xiàn)其“帶著問題前行”的生存韌性。但相比蘋果，投資者似乎對電商巨頭亞馬遜度過不確定時期的韌性給予了更高認可。盡管亞馬遜（因其對供應鏈和消費者支出的高度依賴）面臨的不確定性甚至可能更高，且更易受到關稅等多種因素的中短期干擾，亞馬遜自身也承認這些因素可能隨時改變其業(yè)績指引，但其市場表現(xiàn)相對優(yōu)于蘋果。
這主要可歸因于：亞馬遜受關稅沖擊最直接、對經(jīng)濟最敏感的核心零售業(yè)務，在本季度經(jīng)受住了考驗。這正是當前市場重新評估亞馬遜時最為看重的指標。而蘋果在這方面未能給出同樣令人信服的表現(xiàn)。由此可見，在當前環(huán)境下，支柱業(yè)務的韌性成為了決定巨頭核心競爭力的關鍵。
